Elbow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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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代架空

本篇为芳晗

有位哥问过我能不能不要虐晗，对晗好一点，我这篇对晗很好，但是我估计逆这位哥cp了#论我与网友为何总无缘分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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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1

孙九芳从柜上回来时候郭晗正跟管家嘱咐事情。当家的站边儿上听了一耳朵，是要找丫鬟。

“怎么院儿里想起添人了？最近要忙什么？”管家走了之后他问。

郭晗笑了一笑，低一低头：“有事儿，正要跟你商量。咱进屋说。”

 

孙九芳少见他这样又不大好意思又认真严肃的模样，心里好奇起来。郭晗落了座，竟拉起他的手，在桌面上交握。

“少爷，我过门有多少年了？”

“这，”孙九芳转转眼睛，“得有三十来年。”

郭晗嗔他一眼：“谁跟你说玩话，小时候不算。”

他本是孙家抱来当童养媳的，整比他少爷大八岁。说三十来年也是故意逗他，他今年三十有二，六岁时候抱养过来，正是过了二十六年。

 

孙九芳笑嘻嘻道：“那是从拜堂算，还是从生米做成熟饭算？”

郭晗撇撇嘴，“那也差不了两天。”他们正式办事儿本来就早，孙九芳才不到十七，但浑小子非要在拜堂前几天缠着他一起睡还动手动脚，总归还是先做了鸳鸯枕上的夫妻。郭晗忽视这个没正形的，继续道：“别打岔，我是说正事。我过门有七八年了，还是没生养。爹娘在时候都心忧这事儿，我看得出来。”

 

这是实话。孙九芳知道他爹娘私底下怎么讨论郭晗的。只因为郭晗打理柜上生意是一等一的好手，家里本来勉强开着的铺子经了他的手竟起死回生，越做越大。加上他懂人情事理，账又牢牢把在手里，伙计们都只听郭掌柜的，因而公婆忌惮，到底是从没当面提过这事情，背后向着亲戚却没少编排媳妇的跋扈和无子。

有一回孙九芳他娘跟他旁敲侧击，问他觉得过来走亲戚那姨母家的表妹如何。他严词拒绝，把家里如何依靠郭晗支撑说得分明，责备他母亲不应该背着好儿媳起这心思。他母亲脸上无光，讪讪的从此也不再提这些。

 

孙九芳原以为郭晗避讳没生养，于是他也从来不讨论这事。他自己年轻体壮，加上这两年逐渐上手铺子里的生意，正忙的风生水起，这会儿才发觉他的夫人可是不小了。

他捏了捏郭晗的手指。“我还道你没心思生养。”

郭晗笑道：“我要是真没心思呢，莫非你家这产业打发了叫花子去？”

孙九芳道：“那也不打紧，爷乐意，夫人也乐意，轮得上谁指手画脚？”

 

郭晗抿嘴一笑：“嘁，你这张嘴。谁说我不想生养？”他略一沉吟，“你也知道我是个闷葫芦性子，还没道理的爱要强，爹娘待我跟亲生的一样，可我老爱多心，觉着不能没个依凭。我对柜上的事儿不想撒手，那帮子叔伯们舅舅们整日里往爹娘那儿吹风，只瞅着空子要来捉住我错处，好分一杯羹。这些我没跟你说过，但我知道你心知肚明，我原是个心窄的……”

他眼圈儿忽然有些红。“你是懂我的。多亏了你容让我，多护着我。”

 

孙九芳一时间也受了感动。他虽是体谅郭晗，但实在算不上多么周全的丈夫。从小就是郭晗带着他长大，从哥哥变成开玩笑叫的姐姐，再成了枕边的人，直到做了人家夫君，他也还是不更事的毛头小子，没受过气没吃过亏，也没体会过人心的自私自利，对于家族里种种纷扰他就远远看着，知道一个囫囵大概。想来那些年郭晗的许多苦处他是一无所知的。有些事在他没开窍时候，即便摆在眼跟前，也是视而不见、充耳不闻。

 

他笑着凑近了，要亲上去似的。郭晗定着不动，就像他有任何举动时一样任凭他处置。他在呼吸相闻的距离停住，轻轻地去郭晗鼻尖上碰了碰。

他说：“姐姐可别哭鼻子，你哭时候特别丑。”

郭晗推了他一把：“去你的。”

 

 

72

转天他们请了郎中。郎中给开调养身体的药，两个人各自都有一份。此后每天煎药喝药，新找来的丫头也是郭晗亲自掌眼，看是不是将来照顾小娃儿合用的丫头。毛手毛脚的不行，粗心大意的不行，行走坐卧没个样子的不行，心地硬的、耍心眼子的、贪小便宜的、嘴上不干净的，通通都是大忌。孙九芳笑他，说他不像找保姆，倒像相儿媳。郭晗白他一眼：“我可没打算再给孙家找童养媳。又当妈又当姐姐还得当媳妇，什么鬼差使。”

 

孙九芳眨巴一双圆溜溜大眼睛：“好姐姐，你这是嫌弃我累赘你，耽误你了？”

郭晗在他脑门儿上一弹。“嫌弃死了，还叫姐姐。快点儿喝药。”

孙九芳笑嘻嘻歪过头：“姐你等不及了？好嘞，你爷们儿喝完咱就上床揣崽儿去。”说着端起碗咕噜咕噜喝完，皱着脸嫌苦，过来要亲。郭晗对他故意撒娇卖痴装的小孩儿样毫无抵抗力，过去跟他亲在一处，舌头尝到他嘴里的苦味时候，人已经坐在床褥上了。

孙九芳这套动作属实熟练得很。

 

 

73

真怀上之后两个人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，缠着郎中问了大半天保胎的注意和禁忌，问得郎中哭笑不得，直叫主家放宽心，夫人虽然年岁大了些，身体底子却不错。孙九芳仔细问又认真记，恭恭敬敬给了谢银，送走郎中之后那副成熟从容样子却忽然一变，瘪着嘴垂下眉毛往郭晗怀里拱。

 

郭晗笑着拍他后背：“怎么啦少爷，一脸苦相？”

“咱们这几个月都不能同房了，呜。”

郭晗笑眯眯捧住他的脸，猛地拽住两边脸颊往外扯开，把他的嘴抻成蛤蟆样子，又用手心按住两颊往里挤，揉了几下，恨恨地道：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。”

 

 

74

生产当天稳婆说胎位不正，险些吓死当家的。年轻的准父亲在外边来回踱步，心焦得站不住。房里年岁大了些的母亲战战兢兢，本来就是个谨慎周全性子，这会儿阵痛厉害，也还担心自己做得不对，不断询问稳婆如何用力气。人家叫他别喊叫，节省精神，他死死憋着几乎一声不吭。旁边招进来一年有余的小丫头握着他手，急得眼圈儿红，连声叫着夫人，安慰着没事儿，再坚持坚持。

 

郭晗闭上眼睛，忽然觉着自己实在是十分幸运，生产的这份疼他也有缘经历，老天爷定是不要他和他的少爷遗憾。他想着孙九芳，在阵痛剧烈起来时加倍用力去想孙九芳，好像人心里有哪团肉能够发力用来回想似的。当孩子的哭声响起来，他昏厥过去的一瞬间，脑海里是八岁的孙九芳举着糖葫芦吃得满脸都是的样子。

他最后想，小破孩儿，真邋遢。

 

 

75

郭晗醒过来时候没有什么熬夜守候的憔悴丈夫深情呼唤“你终于醒了”，只有床边矮塌上睡着的大孩子，晚上还踢了被子，半挂在腰腹间，一角垂到地下去，这会儿轻轻打着鼾。想来孩子应当是丫头和稳婆一起看着，他倒也不算担心，这会儿精神还不算完全恢复，便侧躺过来，悄悄看着他的丈夫。

 

年轻的可爱的一张脸。他看着他出生，给他换尿布，给他喂饭吃，抱着他来回散步，在他发烧时候一趟一趟开药、煎药，再吹凉了喂给他。他不肯吃药，他就用蜜饯诱哄着。这些事都无人告诉他，他需要自己去想如何照顾他未来的丈夫，现在的弟弟，永远的亲人。

 

对于他的养父母兼公婆来说，他的价值在于照顾孩子，干活，帮忙算账，后来是接管铺子，挣出一大家子的用度来。他们对他也是慈爱的，但这种感情总归是有条件的，在他强大起来之后还成为有所保留的。

 

只有孙九芳不同。他从不怀疑他，从不提防他，也从不为了自己要求他妥协，尽管他面对他时最乐于妥协。孙九芳说，你疼就抓我。孙九芳说，你累了就歇着。孙九芳说，我把他们骂了一顿，他们再敢对你挑三拣四，我就再也不让他们踏进这个家门。孙九芳说，你多为你自己想想啊，我的傻姐姐。孙九芳说，你没心思生养也不打紧。孙九芳说，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明白说出来，就别做。

 

郭晗想，但我是真的愿意为你做任何事。

孙九芳在这时醒来。他打了个呵欠，转过头与郭晗对视。

他笑了，圆圆的眼睛弯起来，嘴角快乐地上扬。他说，媳妇儿，嘿嘿嘿。

 

 

TBC.